【挂职日记】乡情

  雾霾天,诸事不宜。但我还是在重度污染的雾霾天出门了,约好周六去拜访文隆胜文老,雾霾不是爽约的理由,更何况,我非常盼望见到文老。

    文隆胜老人是团堡的骄傲、利川的骄傲,也是恩施的骄傲。作为新中国最早的一批大学生,他是团堡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;作为新中国最早的一批外交使者,他是 共和国外交史的见证者。文隆胜老人1938年出生在利川市团堡镇高岩坝村,1965年毕业于北京外交学院,同年以出色的表现被当时极其红火的中国对外文化 交流委员会选中,开始了他一生长达33年的外事生涯。他先后被派往中国驻阿尔及利亚、法国和贝宁大使馆工作,任过翻译、三秘、二秘和一秘,1998年退休 时,他是副局级文化参赞。

 

    与这位前外交官的认识始于5年前,当时我奉调到他的老家团堡镇工作,虽然对农业农村工作尚无经验、很不熟悉,但也算勤勤恳恳、兢兢业业,渐渐得到老百姓的 接受和认可。而远在京城的文老虽树高千尺,却从未忘根,一直惦念着家乡的发展,一听说家乡有点小小的变化,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,还希望家乡有更大的变 化,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,情真意切的为团堡的发展建言献策,字迹工整,密密麻麻写了五张信笺。他的这些建议,有的我们正在做、有的能够做还没做、有的做 不了,我都一一做答,也认真的写了回信,从此算是有了交往。在我心里,他是一个非常认真、细致、严谨,又充满了热情的老人。

 

    老人住在通州,他告诉我,坐地铁八通线在果园站下车,他会去车站接我。我先到,静静的站在车站等他,他须发尽白,精神矍铄,穿一件白色的衬衫,外搭一件写 着“通州区治安志愿者”的橙色马甲。我知道“朝阳群众”和“西城大妈”是北京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两大品牌,便好奇的打听“通州志愿者”的情况,文老骄傲的 说,除了参加社区组织的各项志愿活动,他现在还是他住的那栋楼的楼门长,去年被评为“最美通州人”,大幅的照片在中华世纪坛展出了半年,事迹还被报告团的 年轻人在通州区巡回演讲……

 

    文老当楼门长的楼栋果然异常干净整洁,五层楼的步行房,一个单元10户人家被文老团结得象一家人,哪家出门都可以把钥匙寄放在文老家,10家人连续10年 聚在在文老家过中秋节,这在世风日下、人情凉薄的社会里,该是怎样一种温暖。文老带我去看楼栋周围他亲手种下的三十多棵树,那是在物业公司种的树都死光 了,小区变得肃杀后,文老自己掏钱买的树苗、一锹一锹种下,又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养护,如今都已成林,桂花、桑树、楠木……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花开,文 老很是欣慰,拉我在树前合影,嘱我告诉家乡父老,他在北京很好,这是他的房子,这是他种的树。

 

    文老的小家很温馨,120平米,南北通透,阳光充足。文夫人霍敏芝阿姨在家等我,虽年事已高,依然不失美丽、高贵和娴静,一问,果然是大家闺秀:阿姨的父 亲霍震,军人出身,奉命率部进山剿匪后,留在恩施工作,成为来凤县委成立后第一任县委书记,1957年1月—1957年12月任恩施地委书记,后离开恩 施,先后任湖北军区、国防科工委研究所党的核心小组组长、14研究院政治部主任、空军工程学院外语系政委、党委书记。霍阿姨说,“官二代”的身份并没有给 她带来任何荣耀,相反干部子女要上山下乡,吃了不少苦。文老补充说,后来又嫁给外交工作者,长年两地分居,她一个人在国内拉扯两个孩子长大,一辈子都在吃 苦受累。霍阿姨微笑不语,高贵,从来就无需夸赞。

 

    客厅的书柜上,摆满了文老孩子的照片,两个孩子都是博士,一个在法国、一个在加拿大,早年文老在国外驻大使馆,与孩子们天各一方,如今退休回国,孩子却在 国外工作,依然天各一方,不知是不是一种宿命……书柜里有一个区域全部放着利川的书,思乡之情历历可见,随便抽出一本——《石龙神韵》,是团堡的书画摄影 集,文老说,这本书,他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,分别送到国家图书馆、首都图书馆和通州图书馆馆藏,这是很不容易的,爱乡之心,历历可见!

    恐二老年事已高不胜叨扰,我吃过午饭便提出告辞,文老拿出自己新出版的书《文化使者——一个外事人员的足迹》送给我,全书由99篇相互独立,又相互关联的 文章组成,讲述了文老外事生涯毕生的奋斗和遭遇。翻开书页,有很多文老在驻外使馆工作时的照片,其中包括1997年在贝宁与习近平的合影。上世纪六十年代 文老就已经是西装革履,礼仪娴熟,不能不对眼前这个穿着橙色志愿者马甲的老者肃然起敬,他通晓三门外语,言谈间从无夹带一个外语单词;他阅尽世间繁华,却 过着最简单的生活;他把外事礼仪用到日常生活当中,使与他交往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温暖……
    文老将我送到地铁八通线果园站,看着我刷卡进站,踏上电动扶梯,与我拱手作别,我们两个都忍不住眼泪掉下来。文老说,他和老伴正在办出国手续,顺利的话,不久后就去法国定居,和女儿一家团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转载自中国利川网)